摘要：《壁橱里的冒险》是日本作家古田足日和古田精一共同创作的一本图画书。这是一本笔触细腻的图画书，说它细腻，不仅指作者采用铅笔素描笔法细致入微地勾绘出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和真真切切的现实环境，同时，还指向了作者对于孩子那隐秘的幻想世界和无羁的游戏心理的细致体察和深入地把握。

 这个故事讲的是樱花幼儿园里的壁橱和鼠外婆的事儿，可是，关于这两样东西，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故事开头处说，这是“樱花幼儿园里，两样可怕的东西”，结尾处却说，这是“樱花幼儿园里两样最让人快乐的东西”。正是这一前一后的变化构成了整篇故事的情节变奏。

 在这本书中，作者用了超越常规的篇幅——它的厚度，竟有80页，足足比一般的图画书多出了一倍——来讲述这个大逆转发生变化的。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值得作者这么大费周折、耗尽了笔墨呢？在这个故事里究竟是谁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在现实层面来看，这是一个让我们再熟悉不过的生活题材了，它是与孩子的犯错误和对其的惩罚相关的。吃饭时不能安安静静、规规矩矩，该睡觉时却打打闹闹，这些都是让大人们头疼的事情，于是，我们把它们称为“孩子的错误”，犯了错误就要教育他们改正错误，惩罚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关在壁橱里——其本质是与同伴的隔离，被关起来的孩子势单力薄，陷入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中，在画面上他惊恐的双眼和跪地屈就的样子，表明他已经彻底向成人屈服了，接下来，他便乖乖地承认“老师，我错了”，老师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于是，这被当作一种有效的教育方式，因为它同时也发挥了杀一儆百的功效。

 可是，他们口里说着“我错了”，实际上却不明就里，因为，那句“我错了”并不与孩子的真实体验相联系，而是与对孤立和黑暗的恐惧相联系，那句“我错了”，对孩子来说，既没有改变什么，也不意味着什么。这样空洞的言辞，于孩子来说又有何意义呢？

老师企图用社会化的规范约束孩子原始的激情，老师主控下的孩子的空间是一个被规范化了的空间：这从画面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环境整洁、干净，环境中的细节真真切切，孩子们都被安置在固定的位置上，那个壁橱更是约束孩子的力量的最贴切的化身；孩子的时间也被规范化了，墙上挂的那面钟表控制着孩子们生活的规律。在画面上，透露着孩子世界的只有墙上挂着的几幅不显眼的孩子的画。

 而从孩子心底里流淌出来的是人类最原始的激情，充溢着幻想、游戏和冒险的激情，是最触及他们心灵的体验。孩子正是以此来沟通同伴之间的心灵，并扩展着自己被成人所侵占的疆域，保护着他们心灵的自由。

 这便是悟志和明良在壁橱里的真实体验，是孩子的精神世界在与成人精神世界的对抗过程中，孩子所经历的曲折而艰难的内心挣扎，这也是构成整个故事情节变奏的核心部分。

 两个孩子在壁橱内起初是用无赖和恶作剧的方式加以抵抗，他们踢门，向外偷看，但是，并不起作用。之后，他们便转向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他们凭借的是游戏——这也是他们自始至终的法宝。于是，当明良将小蒸汽火车递给悟志的时候，画面上出现了两道耀眼夺目的彩虹，这是整本书中出现的第一个彩页，那彩虹宛若一道桥梁，沟通了幻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小汽车是现实中的一个没有什么威力的玩具，可是，孩子凭借着它们跃入了幻想世界之后，便用此支撑起自己的精神世界。

 最初，明良和悟志用小汽车来比赛，这是从现实世界中延伸而来的游戏的乐趣。此时，从画面上看，壁橱的边框还在，这表明他们对于自己在现实中的处境还保留着一丝意识。虽然这种乐趣在瞬间高涨起来，他们幻想的情景铺满了整个一幅对开的画面，彩色的画面渲染了幻想的瑰丽，文字中“这里是黑夜的山和黑夜的海”，也只有对于游戏场景的描述，这些都强化了在瞬间他们沉浸在游戏的乐趣中，而暂时忘却了对惩罚和黑暗的恐惧。但是，游戏的乐趣，是依附于具体的玩具，他们想借助于玩具逃避现实的处境。这显然无法消除他们的恐惧——恐惧很快就袭击而来，熄灭了那最初的游戏的乐趣。

接下来，壁橱被孩子幻想为可以穿行的隧道，也被幻想成了具有极大威胁性的鼠外婆，可见，他们把壁橱当成了一个恐惧的化身，也同时是走出内心恐惧的必然的通道。这表明，他们开始直面自己内心对成人压制的恐惧，而不在逃避。

 在这个过程中，不只是先前的玩具参与进来，他们还凭借精神的力量，将壁橱这个具体的实物，以及成人的权威性和他们自己内心的恐惧这些无形的力量，都转化成了游戏的角色。他们用自己的幻想支撑起一个有着特立规则的世界，他们如同伟大的将军，指挥着这个世界的运行。他们正是运用游戏的精神——汽车玩具在最初引领他们进入了自己内心的幻想世界，在最终也成为拯救他们的力量——克服了对于成人权威的内心恐惧，冲破了壁橱的框限，实现了对自己现实中被压制的境况的颠覆。

在壁橱的狭小空间中，出现了黑夜、隧道、暗流，呼呼的风声，高速奔驰的汽车，这些都加剧了情节的紧张感；本来惩罚与被惩罚的关系变成了一场敌强我弱、力量的悬殊的大较量；壁橱里狭隘的空间，变成了一场超越时空的大冒险……全书大大小小的六十多幅黑白铅笔画，与惊心动魄的故事的内容十分吻合，将那种紧张感和惊惧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整个过程是幻想出来的，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对于勇气、力量与友谊的体验却是真真切切的。正是在这样的游戏中，孩子实现了对自己精神世界的坚守、对自我的坚持，并用自己精神的力量消解了成人无谓的压制。同时，也体认出了同伴息息相通的心意。对于孩子来说，那涌动着的幻想的愉悦与冒险的激情，在孩子相互触碰指尖的刹那，便心领神会、了然于胸，一刹那，孩子的心灵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彼此的心灵在幻想之光的辉映下，实现了沟通和默契，这仿佛是那温暖的星空，成了孩子们心灵的最后栖息地。

所以，应该说是孩子促使成人发生了这个故事情节上的大逆转，孩子们的坚持终于让老师明白，对孩子最好的教育并不是约束和限制，而是释放他们的天性，给与他们自由。正是因为成人的改变，才使得壁橱从一个可怕的桎梏变成了一个让孩子自由游戏的开放的空间，才使得幼儿园从一个毫无生机的制度化的产物，变成了其乐融融的乐园——这乐园不仅解放了孩子，也解放了老师。

为此，我们须对孩子保持一份敬畏，不仅仅因为他们促使了成人的警醒，还因为，对于孩子而言，内心的变化和心灵的体验从来都不是在成人的规劝下实现的，而是必须由他们自己独立完成；而在孩子的内心深处，他们都经历了什么、体验了什么，我们却知之甚少。那几乎是一个超越了语言的世界，当明良了悟志走出壁橱的时候，他们只说了“壁橱里，是鼠外婆的世界，是一个可以大冒险的地方”“还是一个能出汗的地方呢！”他们的心灵曾经经历的曲折变化和点点滴滴，怎么能是一个孩子能描述清楚的呢？

  因此，那成了孩子内心深处的一个秘密花园。它隐秘而神奇，孩子流连期间，他们的经验便在其中悄然地沉淀着，他们的性格也慢慢地筑就着。

【编者按】闯祸的悟志和明哲被关进壁橱后，在里面经历了一趟不可思议的冒险。惊险的故事，紧张的情节，深深的抓住了孩子的心。